Page 82 - 张家口政协

顺手端起锅台上的小油灯碗，往锅底滴了几滴菜籽油，放上一
把干菜叶子，渗瓢凉水，我赶忙帮她烧了几把柴火，就是老人
的晚饭了。没等吃完，她就告诉我：“你不能跟我去，万一有什
么动静，怕出了事，我送你到村东头大嫂子家去。你们俩在村
口放哨。”我争着要跟她走，黑灯瞎火的她这么大年纪了，怎么
能离开她身边呢？可她只想着群众大事，顾不得和我多说，放
下碗说了一声：“走”，就拉着我出了家门。
微微的月光照亮了地面，她领着我顺大道一直朝村东头走
去，老人的脚步急切、热忱、坚定。
来到一间低矮的小草房内，门对着炕，屋里只有一位 30
岁左右的妇女和一个三、四岁的女孩。母女俩围坐在照不满全
屋的小油灯旁，大嫂在补衣服，小孩的脸、衣服，又黑又脏。
我们一进屋，就听小孩喊：“要吃肉，要吃肉。”大娘没理这些，
忙告诉大嫂：“今晚咱监视地主，别叫他把东西转出村去。你带
着她（指我）在村口转转，看有什么人出村没有。”大嫂痛快的
答应着，下炕送走了大娘。那个小女孩还是不停的朝她妈喊：
“吃肉，吃肉。”我坐在炕沿上哄她：“想肉吃了？等过年给你
包饺子吃。”小孩两眼直瞪瞪的，不闹了可也不哼。大嫂笑了：
“她说的肉，是要吃耗子肉。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饺子呢。
不懂什么是好吃的饺子。”我一下子愣住了，脑子里出现一盘盘
白花花的饺子。三、四岁的孩子没吃过它，可地上跑的耗子我
从来没见过有人吃过它的肉。我马上感到这又黑又脏的小女孩，
这么可怜、可爱，伸手把她抱在怀里，眼泪涌出眼眶……。
大嫂拿出一块山芋干，把孩子哄睡了，我们一块到门外放
哨。一边说话，一边房前房后转游。她告诉我，她男人从小就
给本村地主扛长活，后来累吐血死了，临死地主连棺材钱也不
给，还是穷人帮穷人，大伙凑钱买了席卷起来，埋在村边乱坟
地里了。
寒冬夜晚，天边挂着清冷的弯月，照亮一条灰蒙蒙的银河。田
垄上残存着条条白雪，平原上无垠的大地连着无际的天空，远处一
团团村影，还有那埋着长工的坟地，大娘年轻时沿村讨饭的小路。

40